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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我去年鬧封筆之後再次鼓起勇氣寫的文
設定在江戶時代,那個火災與吵架是特產,充滿著瑰麗色彩,歌舞伎興起的時代
嘛....現在還是個未完成品就是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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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指間夾著繪有彩蝶飛舞的絹扇,遙遙地指向了某處,那雙精心描繪下含情深遂的眸子,將視線凝聚在那蒼白指尖,凝在那彩蝶飛舞的前方,也凝住了全場的呼吸。
 
任憑篝火再怎麼哧嚓作響,也擾不了這一剎那,所有人因為那對眉眼而愁疼了心。
 
亮在暗處輕撥三味,偶爾抬眼望著台上楚楚動人的白衣女郎,那暗橘燈火下閃爍著光影的人兒,面孔被厚厚的白粉裹著,卻還是能夠顛倒眾生,台下如癡如迷的觀眾們又怎能想像此刻嬌弱無辜的白衣女,私底下會是個怎生灑脫的少年呢?
 
亮笑了笑,跟著身旁的師父鏘然地劃過琴弦,引出一陣破空之音,只見那舞台上的女子頹喪地跪坐下,一臉絕望又夢幻的神色,令人連張望都膽怯不忍。
 
細看那張精緻的小巧臉蛋,悲愴的神色彷彿不是戲劇或是演技之類的,而是貨真價實的絕望,亮僅是在這側邊陰暗的窄道裡就已經被震懾了,更遑論那些正面看著的觀眾呢。
 
亮聽幾個老師父說過,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形若眾肯定能飛黃騰達,受盡達官寵愛,但…這難道是什麼好事?在這個藝苑裡亮也看過許多清秀好看的少年,被活生生地帶了出去之後,或是無聲消失了,或是給人冷冷地抬了回來了,將自己的生命葬送在那些達官貴人的手裡。
 
飛黃騰達嗎……亮手間的動作定格在空中,眼角看著那白衣女形又起身悠轉起了柔軟身子,形影柔媚可人的太過美好,反而更顯虛無飄渺,亮垂下了眼,不敢再多看。
 
 
一曲演罷,嬌柔的白衣女形草草謝了幕便轉身走進花道裡,不理會團長一臉嚴肅地拉扯,或者是師傅責罪的眼神,以及身後更多貪婪的渴望眼神,瀟灑地甩動著繡工精細的白色振袖,宛若撲翅飛鳥風風火火地走回後台,走進那花色班斕的混亂空間。
 
亮收起了自己的三味線,起身跟著那白色振翅的線條悄悄離去。
 
一路都是華美珠花散落,價值不斐的飾品猶如棄屣地在地面靜躺,亮一路追尋那些散落的貴重物品,最後在一件精美的白色振袖邊停下步伐,偷偷地抬眼看著跨坐在窗臺邊的人兒。
 
臉上的鉛華未退,還是那顛倒眾生的美麗容顏,但敞開的單衣襟口卻暴露出了他真正的性別,少年岔開了雙腿的坐姿讓線條精緻的腿就這麼自衣擺間露出,動作之間白嫩的肌色映著淡淡燈火,莫名地誘人。
 
亮嚥了嚥口水,面對這眼前景象,著實讓人容易心猿意馬。少年或許是無意,但是動作間卻是流露無盡的誘惑,像是《鳴神》中的雲中絕間姬那種媚惑,絕非言語文字所能轉述,因為此景只消注視一眼,就能陷人於萬劫不復,誰人又能言傳呢?
 
「歡聲雷動著呢,怎麼主角兒卻悶在這?」亮環手抱胸,似笑地看著窗臺上的少年,少年淡淡地掃視了來人一眼,抬手慵懶地順了順一頭長髮。
 
「若是你喜愛那些歡聲雷動,振袖借你出去風光一下。」低低柔柔的音色,猶如小曲兒似地讓人聽來順耳,只可惜少年的語調好似在風雪之中給凍著了,冰冷刺人。
 
「怎麼,有人賞識你還嫌棄?真是個貪婪的傢伙。」亮拾起了地上那件華美振袖,細細地收拾起來,否則等等管衣物的信五哥可是會氣蹦蹦地見人就罵。
 
少年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回道:「你不知道我多討厭那些人的眼神。」
 
亮看著少年冷硬的神色,想起了少年初被賣進團裡時,因為大師兄調戲輕薄了一下,竟然不顧長尊地抓住那隻輕薄了自己手張口就咬,嚇傻了一干師傅及師兄弟們。
 
那時還稱不上動人的單純臉龐上,有著令人亮眼的倔強跟驕傲,亮從那天起就記住了那張巴掌大的臉蛋,深深地刻印在心頭腦海中,將那靈動的眉眼給全數烙印在胸口深處,彷彿是中了蠱一樣。這一烙下,就是八年餘的光陰也磨滅不盡。
 
「難得今天風風光光地登了場,怎麼?露個笑臉給捧場的爺們看看也不成?你這傢伙還真難伺候。」亮聽得見外頭掌聲和叫著少年名字的聲音還響亮著,但是眾人嘴裡喊著的角兒卻在這裡臭著臉,亮沒來由地就是想出言譏諷一番。
 
少年那對水潤的迷離黑眸頓時因亮的話冷了幾分,他略微地抬頭瞪向亮:「我賣的是戲劇,可不是那些遊廓賣笑的。」
 
面對少年倔強的堅持著自己的理念,亮耐不住胸口裡悶悶的火焰燃燒,看著那張精緻的容顏有種想要摧毀他,讓他哭泣的衝動;但是那一雙冷然的眼眸,卻讓亮怯住了步伐。
 
「好歹也是衣食父母,要你笑一笑可會要了你的命?」亮蹙起眉,板著臉不客氣地唸了唸少年,少年沒有應聲只是皺皺眉頭,將自己往另一個方向縮去。
 
剛收了幕,後台正紛亂無比的當下,只有這個窗檯邊,只有亮與龍也之間的空氣是寂靜的。亮帶著怒意看著龍也閃避的側臉,龍也則是默默地看著底下散去的觀眾手中燈火點點,彷彿這裡只是他的一人世界,而一旁的亮猶若無物。
 
他們之間,一片冷寂蔓延著。
 
正當兩個人無聲地對峙著,誰也不想開口說話時,一名負責小道具的孩子走過來扯著嗓子叫道:「龍也龍也,團長要你立刻去見他。」
 
「知道了。」提高了音量回應那個孩子,叫做龍也的少年起身理了理儀容,步伐輕巧地走過了亮的身邊,那對純黑的眸子在彼此身軀接近時直直向前看去,越過了亮的存在,宛如刻意的。
 
脂粉的香氣瀰漫在亮的身週,暗香浮動著像是要淹沒人似的,亮有那麼一瞬間失了神,看著龍也那張精緻的面容向自己接近,亮除了那對眸子以外什麼都看不見,卻也因為對方眼中沒有了自己而轉瞬光火。
 
亮出手抓住了龍也的臂膀,將對方扯到自己面前低聲地吼道:「你那是什麼態度,故意看不見我?」
 
龍也輕輕地眨眨眼,像是被嚇到的孩子一樣,然後蹙起了眉使勁抽動自己的臂膀,掙脫不開了,龍也才淡淡地說道:「放開,你想惹團長責罵?」
 
「你這傢伙…本大爺在問你話呢!」
 
面對亮的火氣,龍也還是那淡泊如水的語氣,不慍不火地回道:「有時間扯著我瞎鬧,怎麼不去練練你的三味?剛剛第二幕的第十三段曲子,你落拍了。」
 
亮頓時啞口無言,鬆開的手讓龍也有機會掙脫,於是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也離去的背影,然後憤恨地咬緊了自己的牙關,以幾乎要咬碎牙齒的力道。
 
好像有些什麼是錯誤的。
 
每當面對著龍也那張平淡無波的臉時,亮總是無法正確的地傳出自己想說些什麼,甚至一言不和立刻就發火,而絕非軟柿子的龍也亦會選擇拿手的冷戰與自己相對,他們之間的對話永遠都是支離破碎並且焰氣沖天。所以等到亮發現時,他們之間越來越遙遠。
 
負責化妝的章大曾說他們兩個很像,都不是坦率的孩子,亮在當時不屑地嗤笑了章大的說法。他們並不像,亮明白自己,也明白龍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們一點都不像,亮絕不承認自己像龍也那種難伺候的傢伙。
 
因為著剛才的一番對話而感到鬱悶,亮走回房裡抓起了三味用力地撥彈著,音量之大讓同房的章大摀著耳朵抗議著,但亮選擇了忽視,一個勁地反覆著方才節目裡第二幕的第十三段,反覆不休。
 
 
新面孔的登台,總能帶來些新的吸引力。老團長授意讓新結訓的徒兒們開始接演要角,新結訓的一輩個個有著精緻的容貌和傑出的實力,尤其以專精女形龍也最讓人看好。
 
小小的劇團的生意日漸地好了起來,每每只要是龍也有登台的場子,台下總是擠滿了竄動的人群,以一種幾乎要撐開這間老舊藝苑的氣勢在夜裡聚集於此,亮知道團長近來心情大好,教戲的幾位師傅也跟著眉開眼笑,對底下的小徒弟們也放鬆了些,因為近來大好的生意,團裡上上下下都盈滿了笑臉,唯獨一個人仍舊垂手冷著臉。
 
原本無意想要遇上他的,這寬廣的庭院中亮只不過是一個折彎,就看見了那最近備受寵愛關注的人的身影,這讓亮有些不知所措。龍也一個人臥趴在面向池塘的大石頭上,手邊是掉落的新劇碼劇本,輕薄頁面隨著晚風翻動,融合在枝枒搖晃的婆娑聲中,輕輕蕩蕩。
 
一切有點過於虛幻,亮不自覺地向前走去想要確認那靜臥在石頭上的人,是否也是幻象。適逢五月菖蒲花開的季節,池畔一小畝的花團裡些許暗紫色菖蒲已經綻放,飄邈的花香瀰漫在清涼夜風裡,讓人不自覺地就想沉醉在這一片幽藍色的菖蒲之海中,宛若在呼吸之間已被蠱惑。被包覆在穿著淺紫色外掛的龍也,披散了一頭幽亮黑髮恣意沉睡在石頭上,讓清淺月光籠罩在這一片景色當中,更添龍也身周那曖昧虛幻的氛圍。不似凡人,更勝謫仙,亮忽然覺得龍也像是一個呼吸亦能吹散的精靈,讓他不敢用力地呼吸,就怕下一刻龍也消逝無蹤。
 
亮悄悄地走近龍也,拾起了那劇本翻看端詳,發現是《鷺娘》。雖是團裡傳承下來本子,有些老舊在所難免,但亮撫著那著那泛黃得嚴重的本子,卻看得新添的注解。
 
《鷺娘》──敘述著對愛執迷的少女換化為白鷺精,在茫茫白雪中哀戚地舞出對愛情的憧憬悲嘆。亮隨意翻閱過之後輕輕地闔上了本子,低頭看著渾然不知身邊有人的龍也,忍不住輕聲說道:「你這傢伙也懂愛?」
 
被人在背後說個性冷淡無情的龍也,是否懂得鷺娘那樣的情愛,亮無法說起,雖然注意了龍也這麼多年,但亮明白自己是不懂得他的。
 
稍稍地注意了四周動靜後,亮逕自坐了下來,坐在龍也的面前。亮覺得自己光是看著他,心口就撲通蹦跳的騷動過分詭異,被人說是死對頭的他沒再見到龍也後立刻離開也是種詭異,但……卻是無法克制自己。
 
亮注視著龍也毫無防備的睡容,悄悄探手替他勾起散落在臉側的頭髮,然後帶著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眼神,以指尖輕輕摩挲那豐潤紅艷的唇瓣。一如想像中的美好,乾燥卻也十分的柔軟,讓亮一時之間失了神。慌張地收回了手,卻管不住自己渴望的眼睛跟念頭,亮低頭將臉貼近了龍也臉側,近到幾乎貼緊鼻尖的地步。
 
「可別醒來呀…」
 
只是輕輕地貼上了唇瓣,整個人卻像是灌了麻沸散一般地酥麻,想要更貼近那雙柔軟濡潤的唇瓣,卻也害怕對方被驚醒而只能小心翼翼著,就連呼吸也不敢大意。宛若偷竊地輕輕吻著對方,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池塘畔,亮閉上雙眼沉浸在滿逸著深藍色菖蒲香氣的吻當中。
 
許久,亮離開了龍也的唇瓣,有些害躁地向後退開,然後愣愣地看著龍也依然寧靜的睡顏,最後有些狼狽地轉身逃開。
 
太過可怕了!亮一面逃離一面如此想著。
 
自己主動地去吻了一個總是惹自己眼煩心亂的傢伙,吻了一個總是跟自己衝突不斷的冷臉小子,吻了龍也。肯定是瘋了,亮拼了命的對自己說這絕對是瘋了,一定是那菖蒲的香氣太過迷人,一定是那月色太過惑人,所以才這麼樣的出了軌。
 
但……自個兒心裡那搏動不止的心音,又該如何解釋起呢……
 
 
隔天清早,亮看見跟龍也同房的少年們慌張地將被發著燒的龍也抬回房裡照顧著,吹了一夜涼風的他,是到了清晨才被同伴們發現徹夜未歸,最後才在那個小池塘邊找到了縮成一團臉色異常緋紅的龍也。站在對面的長廊上,亮看著先是幾個老師傅拖著大夫跑進龍也所睡的廂房裡,最後連團長都跑來唸了幾句,就這麼折騰了一個上午,才看到對面的廂房總算靜了下來。
 
章大跟負責短笛的博貴湊到了亮的身邊,一搭一搭地聊著,章大臉色誇張地說道:「五月的天裡在池邊吹了一夜涼風,龍也真是瘋了。」
 
博貴含著麥芽糖棒,含糊地回著:「是呀是呀,我剛剛去看他的模樣,怕是著了涼正燒著,看起來好難受。不過我聽祥太說,龍也是偷偷練戲結果睡在那裡沒醒,才吹了一夜冷風。」
 
亮聽著章大跟博貴的對話,臉色不自覺地沉了下來,亮在心裡怪罪著龍也的笨,也怪罪這不叫醒他或是將身上衣服給他披上的自己。思考之際,卻聽見了章大正在問自己話。
 
「亮,你昨天不是也出去悠晃嗎,有看到龍也睡在那嗎?」章大轉過來看著自己,博貴也一臉好奇地貼了過來,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垂著頭並且下意識地別開眼神,亮說道:「昨晚我沒到小池塘邊去。」
 
「這樣呀…」章大點點頭,也不知這是表示他意會了什麼,亮就聽到他跟博貴又轉了一個話題聊了起來。亮也就將昨夜的一切當作是場秘密的夢,誰也不訴說。
 
亮篤定龍也必不可能記得那一夜的一個輕淺之吻,所以還記得那被菖蒲香氣瀰漫的吻的人,只要有自己就足夠了,畢竟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出軌,並不重要。
 
 
時光似乎就這麼地流走著,從不在乎誰的年少有幾多噓嘆,照著誰有不能扭轉的意念持續淌流著。
 
自從那一夜之後,亮與龍也之間也沒有更多的交集,偶爾地吵嘴僵執還是有的,特別是在龍也躲避著與客人道謝應酬的時候,後台總是可以聽見亮毫不客氣的斥責以及龍也淡淡的反駁,他們的相處與往常無異,只是亮已經不會去伸手抓住那個故意忽視自己的身影。
 
團長曾經為此感到頭疼,將兩個人叫到跟前來苦口婆心地勸了一番,團裡頂尖的女形跟三味線師整天吵吵鬧鬧地傳出去多難聽,團長講了又講,最後他嘆了口氣,起身探手摸了摸龍也的頭,狀似憐惜地說道:「鬥鬥嘴無所謂,要是一個衝動打了起來留了傷,將來影響了價錢怎麼辦?」
 
亮看到龍也的身體明顯地縮了縮,一像平淡地讓人生氣的臉上閃過了極度痛苦的神色,只是亮還不明白團長在說些什麼,也不明白龍也那一瞬間的脆弱跟無助是為了什麼。
 
團長寬厚的手掌接著來到亮的肩膀處,拍拍亮並且說道:「小龍是女形,壓力大了些,你就體諒他別跟他鬥了,我知道年輕人難免火氣大,但別傷了和氣呀。」
 
說完,團長就揮了揮手讓兩人出去,殿後的亮關上門時,眼角看到了快步走開的龍也,按耐不住地又追了上去,抓住那纖細的手腕卻一時語塞,看著龍也依然平淡的臉,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些什麼。
 
龍也揚揚眉,一臉平淡的神色像是武者的面具,滿是警戒的色彩,他看著亮握住自己的手說道:「難道你真的想打架?」
 
亮皺起眉頭回聲吼道:「你少自以為是!」
 
「既然如此,你怎麼還不放手?」高舉起了自己的手腕在兩人之間,龍也的話語雖然平淡的聽不出起伏,但卻能從眼神中看出些許挑釁之意。
 
亮使勁握緊了手中的皓腕,然後將他拖到了較偏僻的轉角處,低聲地問著:「喂,你這傢伙為什麼都不給我好臉色看呀?」
 
龍也不悅卻也困惑地抬眼看著亮,歪頭思考了一會兒後垂著眼回道:「你不也從不好聲點對我說話?」
 
亮頓時答不出話來,他鬆開了一直緊握著的手,於是龍也順是掙脫了開,他看到龍也抽回的手腕上,已經被自己捏出了深深的淤痕,一時之間慌張了起來。他看著龍也不停搓揉著被握疼的手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填充這太過安靜的空間,亮偷偷地看著龍也的臉色,然後依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去排戲了。」龍也放下了手,轉身背對著亮,動作之間牽動了身上那一襲霞紫的衣裳,宛若一隻輕撲羽翼的粉蝶,在陽光的照射下略顯憐弱。亮看著那樣的背影,突然之間覺得龍也實在是過於瘦弱,同齡的男孩子們都已經發育的精壯,就算是瘦也少有人像龍也這般嬌小,幾乎到了女孩一般的地步了,讓人想抱住憐惜的脆弱。
 
驚覺到自己又開始不正常地胡思亂想,亮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最近這樣子亂想的情況越來越多,連自己都克制不了這樣想對龍也的遐想,亮驚慌地扯住了自己的胸口,開始咒罵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像是那個迷上了街口豆腐店姑娘的傻瓜隆平一樣,淨想些有的沒的。
 
亮摀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戰戰兢兢地反覆思索著剛剛腦海裡閃過的字句,不敢去思索自己到底將自己給歸到哪個情況上去了。
 
 
隨著劇團的名聲越來越旺,大城市裡的劇場也開始來邀約演出,總是消息靈通的章大某天就蹦蹦跳跳地回到房裡對著亮說道:「亮、亮,我們要進大城市了!」
 
躺在地上假寐的亮以為章大所說的是進城買東西,懶散散地回道:「有啥稀奇的?上個月我們不也跟著師兄們進城買東西過?」
 
章大踢了踢亮的屁股,大呼小叫地揪正道:「誰說是採買了?我說的是進城表演,進城裡的劇場表演,人家雅竹座的頭兒現在就在團長房裡談呢!」
 
亮迅速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著章大:「雅竹座?你沒搞錯吧?」
 
雅竹座可是這附近一帶最大的劇場,去那看戲的客人也都是豪門貴族居多,能被邀去的劇團可都是些在京城表演過的劇團,亮覺得現在是打死他也不相信那樣高水準的地方會來邀請像自己這種地方小團演出。
 
「才沒有呢,我剛剛偷聽到,說是有個大人來看過咱們,覺得不錯向雅竹座引薦的。」
 
亮笑開了嘴,自豪無比地說著:「該不會是覺得咱們的音樂特別完美吧?」
 
章大翻翻白眼,推開了亮一臉自滿的笑容說道:「才不呢,我聽說,是因為非常欣賞我們的役者,特別是龍也的樣子……」
 
「龍也?那個功夫不到家又愛裝清高的傢伙?」亮皺了皺眉,對於原因是龍也這一點特別地感到不滿。
 
「大概也只有你這樣看龍也了。龍也的演技跟舞蹈在外頭可是很受好評喔,當然也有很多人說他是現在最強的女形,江戶裡的那些大師也比不上呢!」章大眨了眨眼,突然雙眼緊盯著亮看並問到:「每回演出你都在後方看著,難道你都沒有仔細看龍也嗎?」
 
亮別開了章大的眼神,不回答他的問題。就是因為台上的人是龍也,所以亮從未正眼去看過龍也表演時的身影,害怕自己會被那樣的身影給弄得越來越不像自己。這樣的理由,亮無法告訴任何人。
 
章大得不到亮的回答立刻又轉開了話題:「明晚雅竹座的頭兒可能會在底下看演出,不曉得要我們演哪部呢?」
 
亮歪著頭一邊思考一邊說著:「剛結束了『牡丹燈籠』又還沒開始排新戲,團長應該會選這部吧」
 
亮的話才說完沒多久,就聽到老師傅的硬朗聲音從外邊傳來:「小夥子們聽著,今天把『鷺娘』的曲給我拿出來練熟,明天有大人物指名要看這齣呢!」
 
外頭因為著老師傅的話而開始騷動了起來,許多原本正在休息的人紛紛探出頭來,或許哀嚎或許興奮地問東問西,宅院裡突然吵鬧了起來,亮則是有些失神地看了看身旁的曲譜堆,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沒注意到亮的異樣,章大自顧自開心地說,明晚他要把最好的胭脂白粉拿出來給龍也用,然後叫信五哥挑最美的衣裳出來,保證要讓雅竹座的頭兒滿意。說完,就跑出了房間,留下亮獨自一人垂著眼。
 
憧憬愛情而化作白鷺輕舞的少女……
 
亮想起了那一夜令人陶醉的菖蒲香以及那略為溫涼的柔軟唇瓣,他輕輕地將手指抵在自己的唇前,對於那晚的一吻,突然覺得無限懷念。
 
 
因為老師傅的話,跟雅竹座頭兒到來的消息,所有人無不努力的練習著自己的樂曲或是吟唱表演,原本就已經不算安靜的宅院更加地嘈雜,亮有些耐不住這樣的雜亂,他皺皺眉抱起了自己的三味線,試圖找個清靜的地方練習。
 
無目的地走著,亮來到了役者們的排練室前,好奇的眼睛看向了未闔緊的門扉,卻被裡頭那過分美麗的景象給止住了步伐。
 
在裡頭隨著師傅數拍子聲音起舞的不是別人,就是龍也。穿著一襲茜紅的錦緞振袖,龍也挽起了一頭烏黑的長髮,神色專注地跳起了『鷺娘』舞步。甩開衣袖伸平了雙臂,龍也側彎著身軀勾勒出鷺鳥般優雅曲線,靜止了一會兒,龍也又立刻跟著師傅的節拍移動步伐,從如畫少女變成鮮活的身影。
 
當龍也轉過身面對著門的方向時,亮看見龍也那向來平淡的晶瑩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宛如初戀少女一般沉浸在喜悅色彩當中,那雙亮始終嫌棄的冷冷眸子,也閃閃發光著。
 
柔軟的冬陽透過窗櫺灑進練習場,茜紅的衣裳反射薄紅的色彩到龍也臉上,染出淡淡紅暈,龍也踏著輕快的步伐,翻甩著衣袖將手貼近了臉側,略帶小女孩的嬌羞姿態。隨著師傅的拍子加快,龍也翻甩不休的襟袖遠望尤似繽紛落英,一聲頓喝,龍也靜止了下來,再一個拍子,龍也像是被驚嚇到的女孩兒,踏著小碎步往旁躲去,再嬌羞地回首望著。
 
掏出了白方巾來演譯下一個段落,亮看見了龍也神色更發地嬌憨,有些任性地嘟著嘴晃晃身軀,卻又捧起了白巾一臉憧憬地望著遠方,卻又像是羞於自己這般地表露情緒,龍也舉起手來擋住了臉頰。宛如真實的少女,更或者……是超越了一般少女,更加完美的存在,就在亮的眼前舞蹈著,讓亮感覺像是被拖入了某個不存在的時空中,看見了只存在於戲曲中的那為愛癡迷的少女。
 
輕輕地甩動衣袂,像是少女在嬉戲的嬌俏模樣;傲慢地挺直腰桿,像是女孩偶然驕傲的高姿態;更或者軟軟地甩動臂膀,一如少女們的嬌嗔姿態。亮從未如此真切地看過龍也的表演,劇團裡幾位前輩詮釋的鷺娘亮也見識過,但……或許前輩之中沒有人能夠跟龍也的鷺娘抗衡也不一定。壓抑不下心頭想法所帶來些許的寒顫,亮看著那突然陌生的龍也,逐漸地分不清楚究竟眼前舞蹈著少女是何人。

有些情不自禁地再往門口貼近,想看得更真切。伸手輕輕拉開門扉,裡面的鷺娘正模樣嬌羞地躲在傘後向外望著,鷺娘的一顰眉一淺笑,都讓亮看得目不轉睛,完全地被那種超脫的媚然給吸引。
 
紅衣的鷺娘舉起了紙傘,所表露的神色姿態是更加地亮眼活潑,像是在春日裡賞花嬉戲的小姑娘,輕盈地踏著步伐或是玩弄著自己的漂亮衣裳。忽地,天色漸暗,春日短暫的乍暖興許因花精們念頭又冷列的下來,薄透紙傘抵不住寒風冰雪,鷺娘的眉頭染上憂色。
 
當亮還沉浸在紅衣鷺娘的嬌俏可愛中,龍也卻已經隨著老師傅的吆喝褪下紅衣,又回歸到了在皚皚白雪之中癡等著愛情降臨的白鷺,一身雪白的色彩不復方才的嬌俏明媚,連神色也染上了霜雪的憂愁。方才欣喜活潑的舞蹈已不復存,變身回白鷺精的少女曝身在寒夜風雪中,脆弱地彷彿再也經不起風雪摧殘,踉蹌的步伐最終只能跌跪下來,鷺娘淒絕地仰望蒼天片刻,又再度挺身與風雪反抗。

亮看著如此狼狽踉蹌的舞步,幾乎要衝出去阻止,只因為獨身一人的鷺娘太過可憐,讓亮不忍注目。幾番的掙扎,鷺娘終究不敵殘酷的風雪,她虛弱地彎身尚且不願就此凋零,但一雙羽翼業已傷痕累累撐不起滿身疲倦,鷺娘緩緩地、緩緩地側著身段,一點一點地躺下,最後帶著不願瞑目的哀愁,以絕美的姿態葬身在狂妄風雪之中。
 
龍也倒下的方向正好面對著亮所在的門口,那一雙還帶著哀愁的眼睛在捕捉到亮的身影那瞬間,不知所措的訝然更替了滿滿哀愁,亮也同樣因為被龍也發現了存在而愣著,愣愣地看著那側臥著的龍也。
 
窗外透進金燦的陽光包裹著龍也,替那對眸子添上晶瑩,但亮卻看見了即使是陽光也遮掩不住的,比鷺娘更深遂的憂傷深埋在那對黑潭裡。而那雙眼瞳中只倒映了自己的身影,一如自己的眼中只看得見龍也那般。
 
亮輕輕動身想要離開,卻看見龍也的唇瓣輕輕蠕動著,像是要喊住自己一樣,但定神再看,卻只看見了那對讓人心揪的眸子,毫無遮掩的直視著幾乎要灼傷了自己的眼,也凝住了自己的腳步。
 
再也……移動不了。
 


終於要到了在雅竹座頭兒面前表演的一刻,經歷尚淺的師弟們好奇地擠在舞台旁看著底下的雅竹座頭兒,或者是有些崇敬地遠遠注視著精緻打扮過的龍也,亮一邊調整著琴弦,也用著眼角餘光穿透人群看著龍也。
 
信五哥眼光真的很好,名貴的近江絹白裹著鮮紅的友賀禪,層層疊疊套在龍也身上,是純潔無暇的白無垢模樣。許多前輩羨慕地伸手觸摸龍也身上的白振袖,邊埋怨著信五哥從不將這等好物給他們穿戴,而那些羨慕的手也一隻一隻地被信五哥拍下,叫他們別摸髒了這高檔貨。
 
龍也沒有什麼表現,只是靜靜地坐在那任由章大梳攏髮絲帶上白棉帽,低垂的眉眼讓亮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看不出他是緊張還是睡著了,亮瞇起眼睛,想從那細緻的眉眼之間看出些什麼,但距離太遙遠了,亮什麼都看不見。
 
狠狠地撥撩琴弦,亮拉扯自己過於束縛的領口,埋怨不過是坐在舞台後方何必要穿得如此正式。一旁的隆平拍拍亮的肩膀:「別太緊張嘛,瞧你眉頭皺的。」
 
亮垂眼看著隆平的手,勾起嘴角笑道:「手抖個不停的人就別逞強安慰我了。」
 
「臭亮,我是在幫你舒緩氣氛耶。」隆平的手筆直地址著亮的鼻尖。
 
亮推開隆平,不屑地皺皺鼻子,但別開的眼又馬上捕捉到了那被埋沒在人群中的純白身影,他看見了龍也起身走向了老師傅以及團長身邊,不知道聊了些什麼。被那樣專注的精緻側臉所吸引,亮踏出了步子想更接近龍也一些,卻還來不及接近就被隆平給一手拽走。
 
「傻瓜隆平你搞什麼?」
 
不理會亮紮實打下的手,隆平只顧著拉住亮跟上樂師的行列,嘴裡難掩緊張地顫抖喊著:「上戲了、上戲了。」
 
大夥隨著老師傅的指示坐定,負責吟唱的昴也走了過來,所有人噤聲不語,等著老師傅的三味線拉開序曲。清脆鏗然的幾聲音律帶著淺淺幽然,亮看見左前方的昴坐直了身軀開始吟唱著鷺娘的詞兒。
 
『妄執の雲晴れやらぬ朧夜の恋に迷いしわが心
吹けども傘に雪もって積もる思ひは泡雪の消えてはかなき恋路とや』
 
亮聽著昴的歌聲悠然飄蕩,在小小的藝苑裡聽來不知怎麼地有種空虛感,或者是因為今兒個底下只有一位客人,又或者是因為這悽涼的詞句。
 
坐在繪簾的後方式怎麼樣也看不清舞台的表演,即使亮再怎麼地轉換角度,也只能瞧見龍也纖細的背影……雪白的無垢。
 
挺身站立在粉雪之中,純潔的白鷺舒展羽翼,輕柔地動作著像是悠然漫步於天地間的白鷺,帶著幾絲嬌媚。純粹的白衣在龍也的身軀上並不久留,幾番翩翩輕舞之後,助役們上台來拉下了龍也身上的白無垢,天真爛漫的街町姑娘有如初春綻放的小花一樣,自一片皓雪隆冬中現身,跳起了亮昨日所見識到的那段舞。
 
姿態可人的動作,在嫣紅衣裳襯托之下更顯特色,舞台上的鷺娘比起亮昨日所見更加艷麗,但終究只是背影,亮看不見那雙眼眸中是否也泛著盈盈笑意。
 
那雙眼……
 
亮突然想起了昨日他倉皇逃離排舞場之前,龍也那雙懾人的晶瑩眸子,那埋入了淡淡的哀戚,看著龍也的眉眼看得見裡面太多的深遂,卻看不清裡面的訊息。昨日龍也輕啟唇瓣究竟想要說些什麼,那雙毫不遮掩的眼睛想要傳達些什麼,亮覺得他懂了卻也不懂。
 
亮懂得想要一直注視那雙眼眸,懂得應該逃開,卻不懂自己為何停留,不懂那雙眼睛,更是弄不懂龍也這人。
 
一時的情緒起伏紛亂的心神,撥漏了幾個音階,亮警覺到的時候已有些晚了,一旁的師傅以及底下觀看的團長正不客氣的瞪了過來,亮懊惱地垂下頭趕緊跟上曲子進行,抬眼看了舞台上的龍也。
 
舞台上的少女只是繼續地舞蹈著,絲毫不介意那幾個音符的差錯,一旁躲在後台裡觀望的前輩們也鬆了口氣。亮蹙緊了眉頭逼迫自己專心,深怕下一個小節又犯錯了。這錯要是害了整團不能進入大戲院裡頭表演,那自己可真的是罪過,到時團長跟師傅的斥責也肯定不會少。
 
甩甩頭,亮趁著樂曲更替的空閒裡狠狠地擰了自己大腿一把,強迫自己更專注在這場表演上。不去看著舞台上那令人驚艷的身影,那花枝招展的舞蹈,只專注在自己的指間,那細細的三根弦上。
 
就這麼奏著奏著,華麗嬌俏的少女已經褪下了粉嫩衣裳,變回了在風雪中忍受摧殘的鷺娘,有些身姿是比起昨日所見更加楚楚,亮瞄見了龍也的蔥白指尖,也像捏不去過多哀愁而顫抖著,就像他首次登場時,那樣帶著夢幻的指尖。在那指尖前方,彷彿可以看到一個不同的世界似的。
 
龍也的身形漸漸墜下,緩緩地臥倒在舞台之上,瀕死的白鷺姿態有那麼些戲劇性,帶著脆弱一點一點地倒下,最後配合著亮手下的清脆的破帛之聲,垂下了無力的白羽翼,凋零。
 
再此之後,是一片足以讓人窒息的安靜,劇團裡每一隻眼睛都盯著都從不同角度注視著底下坐著的貴賓,等待著他的一聲讚賞或是一個掌聲,亮也不免緊張地伸長脖子望著觀眾席,等待那雙手抱胸雅竹座頭兒能給些什麼回應。
 
所有人屏氣凝神地等著盼著。
 
「好!果然是被奉行大人賞識的役者,今晚我見識到了!」雅竹座的頭兒一邊道好一邊拍手,由臉上的笑容不難看出他對於這場表演的滿意之情,所有人心口緊繃的感覺也因為他的笑容而鬆開,方才緊繃的空氣也因此緩和開來,亮甚至看見了鮮少露出笑容的團長也掛上了淡淡笑容。
 
雅竹座的頭兒站起身來,向身旁坐著的團長淺淺彎身道:「今晚謝謝您招待了,我會命人打理雅竹座的宅院讓貴團下個月進駐,希望屆時能為城裡帶來更精彩的演出。」
 
亮看見老團長難掩歡喜地垂首連聲道謝,而雅竹座的頭兒則是走近了舞台前,一雙眼睛仔細地看著剛坐起身的龍也,並且輕聲地說了些什麼,然後龍也輕輕地顫抖著垂下臉。亮在身旁一片歡欣吵鬧中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是龍也背影所傳來的,卻是貨真價實的害怕。
 
究竟是說了些什麼……亮看著轉身離開的雅竹座頭兒,按耐不住心裡的好奇。他搶在他人動身之前站起來,追上了那雙雪白撲動的羽翅,在那身影消逝在轉角之前,捉住了纖細的手腕,然後強拉到面前。
 
面對龍也那張精緻又平淡的臉孔,還有那雙晶瑩的黑眸,亮沒來由地趕到心口一揪,或許是為了掩飾些什麼,亮又語氣凶惡地開口道:「你這小子…」
 
「你又想要說什麼了?」亮的話尚未說完,龍也就先冷淡地打斷了他,這也讓亮突然愣住。究竟自己要抓住他問什麼,亮自己也說不出口。只是游移著眼神,然後繼續沉默。
 
「把手放開。」龍也並沒有理會亮的突然沉默,他舉起了被亮握住的手腕晃了晃,要亮先鬆開手。但亮只是加緊了力道,絲毫不想鬆手。
 
亮盯著龍也的臉龐,低聲地問著:「剛才那個頭兒跟你說了什麼?」
 
龍也轉開眼睛,不甚耐煩地回道:「與你何干了?」漂亮的眼睛轉了轉又回到亮的臉上,眼角帶著一絲嘲諷地說:「連個三味線都彈不好的人,還有餘力管我的事情?」
 
亮聽出了龍也正在嘲諷自己方才的失誤,他先是更加用力地握緊龍也,然後再甩開他,即使是龍也手腕撞上了門框時那細細的抽氣聲,也壓不下亮的怒意。他揪住了龍也雪白的衣襟,狠毒地說:「要你多事了?這不男不女的噁心傢伙!」
 
龍也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物,只見他細膩的眉擰了擰,不服輸地伸手揪住亮的肩膀反抗著。身旁圍著的團員們看到亮及龍也不只是吵吵嘴,而是貨真價實地準備開打時,連忙過來想要拉開揪扯的兩人。亮憤怒地推開了擠上來想拉住自己的仁,固執地抓住了眼前那一臉冷然的龍也不肯放。
 
被其他孩子給找來勸架的信五哥筆直地穿越人群,一個巴掌毫不客氣地落在亮頭上,接著又打亮的手背道:「要死啦,哪時不找偏挑這時候找碴,想讓人頭兒看笑話嗎?」
 
吃疼了才知道要放手,亮縮回被打紅的手,指著被其他人護著的龍也不甘心地吼著:「就知道打我,怎麼不打這個渾小子?」
 
信五哥挑了挑眉說道:「小徒弟們都說了,是你先捉住龍也挑釁不是嗎?」
 
亮知道這是事實,所以孩子氣的扁了扁嘴,別開臉之前又看了一眼那被眾人護在中間,一雙眼睛難得熾熱地瞪著自己的龍也。手臂上被誰拉扯著,耳邊又是誰苦口婆心連罵帶勸地說著,亮不知道,他只是看著那張因薄怒而生動的臉蛋,被其他人拉下另一個方向,一個轉身就看不見了。
 
「……亮,你有在聽嗎?」
 
亮看了旁邊的信五哥一眼,有些心虛地說:「有…」
 
信五哥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命裡犯沖,每次碰面都鬥嘴也就算了,今天還差點打了起來,都幾歲的人了……就快元服了不是嗎?」
 
亮垂著眼聽信五哥的訓話,然後悶悶地問了一句:「搞什麼嘛,你們都只責備我?明明那娘們似的傢伙也有錯呀!」明明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但每次兩人吵架之後卻只要求亮要自我約束些,亮越想越是不平衡。
 
是呀,明明只是想簡單地問個話,卻不知不覺演變成了言語挑釁,這是自己的錯,還是那個冷淡過份的龍也犯錯,難道沒有人可以替他看出來嗎?誰來告訴他……這一個無法理解的問題。
 
信五哥靜了下來,帶了點疼寵地看著垂首的亮,輕輕地說著:「亮呀,有些時候就坦率些,別因為害羞就對人兇惡,會惹人厭的。」
 
亮歪著腦袋,腦海裡浮現了那張平淡無波,有時卻又生動閃亮的臉龐,以及昨日那雙懾人心魂的眼眸,還有此刻心神不定的浮躁,亮孩子氣地嘟噥著:「誰害羞了……」
 
信五哥淡淡地笑了,他拍拍亮的肩膀說總有一天會懂。然後就離開去收拾龍也身上那套衣裳,留下了亮獨自一人。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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